“小郑老师，有困难尽管提。”蔡校长拍着我的肩膀说，“虽然咱们学校条件差，但你能选择到咱这农村小学任教，学校要尽最大努力保障你们的生活。”
我刚刚师范毕业时，选择了到离家三十多里的村办小学任教，举目无亲，人生地不熟，蔡校长的一席话让我鼓起了生活的信心。
学校在校舍紧张的情况下，仍然给我腾出一间宿舍，为我购置了床、橱、桌、凳，对于我这个初出茅庐的老师，住在这间房子里，我有了家的感觉。我在心里说：“蔡校长是好人啊，我一定好好干，不辜负蔡校长的恩情。”
学校院墙皆为土打墙，年久失修，破败不堪，已成危墙；教室顶盖为苇草，部分地方因屋瓦破损漏雨，有的已经可以往上看到天空。危墙危房，急需翻修，而学校为村办小学，村里的日子也不好过。怎么办？办法倒是有。
学校院墙外面五米远的地方，都归学校所有。院墙外面并排栽种着两排钻天杨，近十年的时间已经长大成才，大约能卖两万元，翻修危墙和屋顶足够了。但这些杨树为生产队所栽，所有权理应归生产队所有。学校危墙危房，危及了本村学生的生命安全，经村民们大会表决，一致同意卖树救急。
卖树的钱归学校会计掌管，一切准备就绪，准备过年开春化冻后就翻修，所有人都被成功的喜悦所包围。
冬日的一个中午，蔡校长被村支书喊去，说：“今天上午李镇长陪着赵县长到村里来检查，上午在一起吃个饭，你陪着吧！”蔡校长不好驳村支书的面子，只好答应了。吃饱喝足，外带给李镇长和赵县长买礼物，村支书对蔡校长说：“蔡校长，你看现在村里经济很拮据，你就用卖树的钱先把账结了，应一下急，回头村里有钱了我给你补上。”蔡校长不敢违抗，让会计先用卖树的钱垫付了。
又一日，市里来人检查计划生育情况，一行人又是吃着喝着拿着，村支书又让蔡校长把账结了，蔡校长不敢违抗，让会计先用卖树的钱垫付了。
……
开春了，卖树的两万多元钱吃喝去了一半，加之物料价格上涨，细算下来，维修款差了一半还多。蔡校长找村支书商量办法，让村支书把吃喝的钱补上，村支书说：“蔡校长啊，你也不是不知道村里的经济状况，现在实在没钱，要不翻修学校再等一等？”蔡校长没办法，自己又不会屙钱，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。
就这样过了两年，为迎接上级检查，准备翻修危墙、校舍的钱款几乎被吃干喝净，村民们倒也没人过问翻修校舍的事，日子也平静。
有一天，学生飞跑着来报，一学生被掉下来的瓦片砸伤了脑袋，鲜血直流，蔡校长赶医院去救治。虽然最后学生头上只留了一点疤，并无大碍，但家长却拿这说事，纠集村民围攻了校长室，蔡校长哑口无言，说不清树款的去向。
愤怒的村民报了案，先是纪检后是法院，先后追查近半年的时间，最后也没查出个子丑寅卯，由蔡校长、学校会计、村支书、村会计个人出资每人两万元，补齐学校树款加利息，外带罚款，每人记大过处分一次，蔡校长和学校会计调离原学校，免去一切职务，村支书和村会计免职，另行由村民选举。
学校会计和村会计觉得自己最冤，既没贪也没跟着吃，平白无故罚了两万元，外带处分；蔡校长更觉得自己冤，就跟着吃了几顿饭，就被罚了两万元，还免了职；村支书也觉得郁闷，都是上级检查吃掉的，为啥要由我们买单？
不到两年，先是学校会计得了食道癌，接着村会计得了肝癌，然后是蔡校长和村支书也都得了癌症，他们四人相继死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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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简介：宋述引，山东省成武县人，小学教师，菏泽市作协会员，爱好读书，经常有小文在网刊刊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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